- 現代parody清水極短
- 弗雷特里西(髮型設計師)x伯恩哈德(上班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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ガラスばこのなかでキスをしよう
沒有什麼比在最忙碌的季節還要注意生活上的瑣事更令人心煩的了,這一周伯恩哈德已經好幾次在辦公室裡不小心把瀏海浸到了手上的咖啡裡。
他想起自己好一陣子沒有見到弗雷特里西了,雖然在網路上偶爾會有些對話,但是工作實在太忙碌,要嘛跳過一頓飯,要嘛是和重要的人物一起用餐,不然就是在會議室裡吃便當,好久沒有在街道變成一片漆黑之前離開辦公室去外面走走,更別說去店裡打聲招呼了。
但是手上遲遲談不妥的案子讓他的焦躁升到了最高點,終於熬到週四的午間,伯恩哈德走到窗邊,拿起手上還是功能型的老手機撥了弗雷特里西的手機,沒有回應,他只好做了件平常不會做的事情,打開電腦偷偷上社交網站,給弗雷特里西留言。
然後,在晚上七點多接到了電話。
「你還在公司?明天晚上下班後過來吧,我在店裡等你。可能會弄到很晚喔?」電話的那一頭是熟悉的輕快嗓音,以及充滿嗡嗡聲、水聲和各種細碎聲響的背景音樂。
「是啊,現在晚餐休息,等等還要繼續。就算明天是週五可能也要九點多快十點才會過去。」伯恩哈德說道,一邊看了看手上的行事曆手帳。
「我知道,那個時間沒客人正好。我是說你頭髮可能要補染,所以會弄到半夜喔,週六要早起嗎?」
「週六是沒事,我自己覺得還過得去,剪一剪瀏海就好了吧?」
「拜託,我這麼久沒見到你,不用看也知道現在髮色變什麼樣子了噢,」電話那頭傳來弗雷特里西的笑聲:「要弄就一次弄好,就這麼定了。」
電話結束,伯恩哈德忍著想去廁所看一下自己的樣子的衝動,回到了辦公桌前。
週五無比漫長,好像過了七十二小時才終於看到打卡鐘走到九點,伯恩哈德花了點時間把整桌的東西收拾整齊,才向還在奮鬥的同事致意,走向門口。難得看到伯恩哈德提早離開,其他人反而有點訝異他有什麼事。
出了地鐵站,街上寒風刺骨,週邊的商店有些已經開始準備打烊,伯恩哈德穿過開滿店家的巷子,拐個彎到了弗雷特里西所經營的沙龍前。透過大片玻璃,可以看到店內已經沒有客人,只有弗雷特里西坐在櫃台後,他和伯恩哈德一樣高,所以一眼就能看到。
伯恩哈德推門,有著黑色邊框的玻璃門發出聲響,弗雷特里西抬起頭來。
「喔,比我想像中早。」弗雷特里西微笑著走出櫃台,雖然是比伯恩哈德有精神,但也帶著一點工作一天下來的疲倦:「外套要掛起來嗎?要飲料嗎?」
「好。」伯恩哈德吸了吸沙龍裡溫暖潮濕帶著藥劑香味的空氣,脫下長大衣和灰藍條紋圍巾,交給了弗雷特里西,他將伯恩哈德的東西放到置物櫃裡。
「我看一下,」弗雷特里西與伯恩哈德面對面,伸手確認他的頭髮長度:「嗯,真的很長了,就像之前的髮型和長度嗎?顏色帶一點低調的紫色好嗎?畢竟你們做廣告公司,可以比較活潑一點。」
「交給你處理就好。」瀏海被拉直,伯恩哈德反射性閉上眼睛,感覺到因疲勞而酸酸的。
「就不用坐下了,直接先來沖水吧,反正等下座位隨便你坐。」
「嗯。」
伯恩哈德跟著他走到沖水台旁,讓他替自己的背後披上毛巾,有些笨手笨腳地爬上椅子,挪動身體,洗了那麼多次他總是覺得無法習慣。
「可以躺下囉。」
伯恩哈德緩緩躺下,感覺到脖子就定位,弗雷特里西替他蓋上浴巾,並扭開水龍頭,替伯恩哈德在髮根塗上一些清涼的保養品。
「會燙的話講一聲,這樣的溫度可以嗎?」
「可以。」隨便。伯恩哈德看著天花板的馬賽克圖案,感覺自己的頭髮從頭皮開始被溫水浸濕,變得有些重量感,弗雷特里西替他抹上冰涼的洗髮精。
那是一雙和自己一樣的大手,但是想必更加靈巧並且懂得控制力道,在幾周的疲憊之後,能夠受到這樣的服務總是很舒適的。從後頸的凹陷處到太陽穴,弗雷特里西一邊清洗一邊施加按摩,伯恩哈德逐漸放鬆了緊張的手腳,把重心交給椅子,讓弗雷特里西時而捧起他的頭。
「要沖乾淨囉,順便幫你護髮,算送的。」
「我會付錢。」
「沒關係啦,」
弗雷特里西重新開水,沖洗伯恩哈德頭髮上的泡沫,飛濺的水花讓伯恩哈德皺了皺臉。
「啊,抱歉,我剛才忘記在你額頭上貼紙了。」弗雷特里西停止沖水:「要不要順便熱敷一下眼睛?反正護髮也要稍微等一下。」
「嗯。」
「不好意思喔今天助理剛好請假比較早走不在,很多事情自己來就會忘記。」
「不急。」
伯恩哈德應完聲,看著弗雷特里西從他的左邊離開了沖水台,安靜了好一陣子,他放鬆地躺著等,過了不久,弗雷特里西向他走回來,手中拿著疊好的毛巾。他站在躺椅的左手邊,把溫熱的毛巾蓋在伯恩哈德眼睛上。
「會燙嗎?」
「有一點,不過正好。」
伯恩哈德展露了個不太明顯的微笑,等著水聲重新響起,閉上眼睛使得聽覺更為敏銳,但周圍卻是安靜的,他幾乎聽得到自己的呼吸聲。
正想出聲詢問時,臉上短暫地感受到一股氣息,隨之而來的是柔軟的觸感和重量感——伯恩哈德意識到自己正在被親吻。
他想出聲,或動手手阻止,但他驚訝得一時之間定格了,好不容易才哼出一聲。弗雷特里西的嘴唇離開他的,伯恩哈德終於抬起手將遮蓋眼睛的毛巾掀開。
「別起來,」弗雷特里西輕輕按著他的肩膀:「你頭髮的水會流下來。」
伯恩哈德帶著點驚愕,看著弗雷特里西那雙和自己一樣的橄欖綠色眼睛,他看起來沒有特別的表情。
「抱歉,那個畫面,一時忍不住。」像是終於察覺到伯恩哈德的眼神,弗雷特里西柔聲說道:「果然還是不喜歡這樣嗎?」
「……這裡是店裡,外面是玻璃窗。」伯恩哈德看著弗雷特里西走回頭部後方洗頭的位置。
「你是擔心這個?」弗雷特里西笑了笑:「現在不會有客人了。……那如果不是這裡就可以嗎?」
伯恩哈德捏著毛巾,沒有回答。
「我要抹護髮素了喔,如果要逃就趁現在。」弗雷特里西有點誇張地展示他的十指。
「我要逃的話還會和你約嗎。」
伯恩哈德輕輕嘆了口氣,重新用手上的毛巾蓋住自己的眼睛,感覺自己像待宰的羔羊,隨他擺佈吧。
而弗雷特里西只是伸手小心地替他調整了毛巾的位置,繼續護髮的程序,既不特別粗魯,那十根手指也沒有多餘的碰觸,像原先一樣溫柔。
離開沖水台,回到椅子上,弗雷特里西替他綁上薄薄的斗篷,梳理頭髮,從腰間的工具袋中拿出剪刀和梳子。
原本他都會再次確認長度,但也許是這樣的氣氛讓他遲疑,沒有出聲就開始剪了,細碎的聲響在伯恩哈德耳邊響起,他看著被剪下來的淺色頭髮落在身上、然後滑落地板。
稍事修剪之後,準備染髮,弗雷特里西離開座位去取藥劑,順便拿了顏色樣本回來。
「我的打算是這個顏色為基底,然後在這裡加上這個。」
「嗯。」伯恩哈德點點頭。
「裡面的麥茶冷了,你要喝什麼,我去泡一杯。」
「有黑咖啡嗎?我有點累了。」伯恩哈德覺得眼皮有點沈重。
「染的時候睡著也沒關係啦……」弗雷特里西說:「怎麼,怕我又趁你睡著時偷襲你?不要那樣看我嘛,我不會再犯了,真的!」
雖然這麼說,但是稍晚伯恩哈得還是獲得了一杯咖啡,弗雷特里西也替自己泡了茶。上好藥劑之後,閒暇的時間弗雷特里西開始收拾起店面,他中午才上班,不過總是要先替明天來開門的員工做好準備。
偶爾兩人就像以往一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關於工作上的事情,或者時事等等。畢竟是習慣與客人聊天的設計師,弗雷特里西的口調輕鬆而柔軟,和伯恩哈德平常在工作場所常常聽到的聲音有種不一樣的氣氛。
再次沖水的時候,弗雷特里西沒有對他做什麼,只是又沉默了下來,替他吹乾頭髮,確認顏色,然後修剪形狀。被暖風溫暖了的伯恩哈德瞥了一眼牆上的時鐘,不知不覺短針已經逐漸接近十二點。
「嗯,差不多了,你看看。」弗雷特里西兩手拿著大鏡子,讓伯恩哈德檢視自己的新髮型,與之前的造型沒有很大的分別,畢竟這兩年多以來都是在這裡給他處理的。
「希望不要明天醒來就毀了。」
「不會啦,配合你的一點自然捲,會有這樣的弧度,照我之前教你的方式梳或吹就可以了。」他的手在伯恩哈德的瀏海前比劃,伯恩哈德反而是看著鏡子裡映照的他,明明是髮型師卻留著非常俐落的單色短髮。
弗雷特里西關掉後半間店的燈,將伯恩哈德的外套和圍巾還給他,走到櫃台後。伯恩哈德穿上裝備,拿出皮夾,數了幾張鈔票。
「……嗯……」弗雷特里西拿著筆,低頭看帳單上的表格,猶豫了一下。
「怎麼了?不夠嗎?」
「今天,算我招待好不好?嗯……就當作道歉。」
「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該付的錢還是要給。」畢竟對方都特地加班到半夜了,伯恩哈德心想,那輕輕一個吻也未免太昂貴了。
「真的不用,我不知道該怎麼收。」弗雷特里西抿抿唇:「雖然用錢來衡量很奇怪啦……可是,總之你錢收著。」
伯恩哈德嘆了口氣,看這樣子他是不會告訴自己價錢的,只好等待下次或者逢年過節買點什麼禮物給他吧,買幾支酒之類的總行了吧。
「啊,不然……」
「嗯?」
「忘記應該拍個照片了,你要不要讓我在我們店的頁面上面貼個髮型照?常常有的宣傳方式,就當作當髮模吧,不收你錢。」
「呃,」想起自己的臉會被貼在上面,伯恩哈德猶豫了一下,又想想自己只是個不知名的客人,應該還好,就點點頭:「但是我沒有手機可以照相。」
「我有。」弗雷特里西轉身從櫃台後方自己的包包裡拿出手機,站起來:「稍微後退一步,有點逆光,對,再往你的右邊看一點點。」
「我要看鏡頭嗎?表情呢?」伯恩哈德微微轉向右側,眼睛看向相機背面的鏡頭。
「……欸、嗯,你說什麼?」
弗雷特里西莫名地晃了一下,伯恩哈德只好複述剛才的內容,他有點敷衍地說自然就好。
「我要照囉,一、二、三!再一張——好,OK了!」
照完相,弗雷特里西低頭確認螢幕上的照片,伯恩哈德也轉身恢復平常的站姿。
「時間也很晚了,那我回去囉,今天謝謝你。」伯恩哈德說。
「呃?喔,嗯。」弗雷特里西只看了他一眼,又低下視線:「……大概明天我就會放到頁面上了,你可以去確認一下。」
「嗯。」
「……其實我有點驚訝你會答應讓我照相,好像不怕我拿照片去做別的事一樣。」弗雷特里西不知道為什麼顯得有點心虛。
「還能有什麼別的事,」伯恩哈德沒有多想,只是問道:「倒是你為什麼從剛剛就一直避開我的視線?」
從弄好頭髮之後弗雷特里西的樣子就有點不自在,應該不只是因為對今天突然的舉動抱有的罪惡感吧,伯恩哈德不免感到有點困惑。
「因為……」弗雷特里西只好抬起臉來與他視線交會:「呃,自己說也有點那個啦,可是今天這個頭髮我自己弄得還挺滿意的,那個,我會有點不好意思,你看起來比平常還帥。」
「啊!?不是每次都差不多嗎?」看著像是有點臉紅的弗雷特里西,伯恩哈德沒好氣地皺了皺眉頭。
「可能我心理作用吧,對不起啦。可是……我盯著你看,心臟會跳得有點快,我不能控制啊。」弗雷特里西像做錯事的小孩一樣抬起目光看他,伯恩哈德倒是用鼻子笑了笑。
他知道他喜歡他,從好幾次以前就知道了。伯恩哈德自己到了這個年紀,平常總是一頭埋在工作裡,連職場戀愛之類的都沒有談過,別人要介紹異性給他認識也都被拒絕了,他自己也沒有想到忽然會遇到這麼樣一個人。但對於弗雷特里西的行為或者態度,伯恩哈德並不覺得反感,甚至不排除繼續來往的可能,對於自己誠實的想法伯恩哈德也有些意外。
「等我去公司看看女同事的反應就知道是不是造型比較成功了,下次再報告結果。」伯恩哈德拿著自己的公事包,這次是真的要離開了。
「你還會再來?」弗雷特里西問,聲音有點微弱,顯示了他在擔心一時衝動的結果會造成伯恩哈德再也不來店裡。
「不一定是過來這裡,」伯恩哈德說:「畢竟要再弄頭髮還要兩三個月,你不覺得太久了嗎?」
「……嗯!再約哦。」弗雷特里西先是理解了他的意思,隨即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而伯恩哈德只是點點頭,轉身推開玻璃門,回到了只剩下路燈還點著的街上。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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